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罪恶的假药——云南破获“特大假药案”始末

２００５年７月，云南省公安厅和云南省食品药品监督局联合执法，成功破获一起重特大团伙销售假药案，查出非法刻制用章３２枚，查实涉案假药价值高达１０００余万元，假药销售市场涉及云南省省内５３家批发企业和２００多家零售企业，共抓获犯罪涉嫌人１５人。据介绍，这是云南省自建国以来涉案价值最大的假药销售案。

这些数额巨大的假药是如何进入药品市场的？云南警方和药监部门又是如何捣毁这个组织严密的犯罪集团的？带着众多疑问，日前，记者前往云南省看守所、昆明市第一看守所、昆明市第二看守所分别采访了其中４名主要犯罪涉嫌人，揭开了这个以汤氏二兄弟为主的假药团伙犯罪内幕。

　　假药大案浮出水面

事出偶然。２００５年４月，云南省公安厅治安总队行动队在查处一起假冒化妆品的小案件中，进入一家运输企业调查取证，在一间仓库里，细心的民警发现部分产地为广东的药品包装箱，没有标明常用药品箱都有的生产厂家。职业敏感告诉民警：这批药品可能有问题。由于当时缺乏证据，办案民警佯装视而不见，避免打草惊蛇。

与此同时，红河州一位退休的老人，因心脏不适长期服用“康心药”（化名药品）。去年４月以来，他到当地的药店买了几盒“康心药”，服药之后感觉根本没有起到以往的治疗作用，相反出现胸闷、气短不良反应。为什么同样是“康心药”，疗效却一好一坏呢？细心的老人怀疑药品质量有问题，于是拿着买来的“康心药”到当地的药监部门反映，请求鉴别药品真伪。不久，药检结果出来了，印证了老人的猜想，果然是假药。这种假药不但不符合药品的成分含量标准，而且细菌严重超标，极易引发其他的病变。

随后，云南省药监等有关部门对全省药品销售企业进行了拉网式检查，结果令人震惊。在文山、德宏、西双版纳等地都发现了此类假药。省药监部门初步判断，云南很可能存在一个销售假药的犯罪团伙，假药的数量估计数以吨计。随即，在调查中发现，全省涉及销售假药的药品批发企业共有５０多家，药品主要是一些治疗心脏病、高血压的常用知名品牌高价药。

药品质量直接关系到广大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，人命关天，绝对不容忽视。２００５年５月，公安、药监两部门互相交流信息后，一拍即合，果断决定立即抽调精锐骨干成立打假专案组，着手立案侦察。

办案伊始，工作人员疑惑重重。他们深知，药品是一种特殊商品，国家对药品的市场准入制度非常严格，所有的生产厂家不能直接向零售企业销售，必须经手批发二级企业。而且，获得从事药品批发许可的批发二级企业要经过多重资质认证，国家管理非常严格，必须持有国家颁发的药品经营许可证、供货商的委托书等多个证件才能拥有合法从事药品经营的资格。那么，这些假药是通过何种途径进入云南的医药市场？

一张大网悄悄地撒开。纲张目举，一个个相关的线索被源源不断地传回专案组。经过专案组工作人员的缜密排查，一个绰号“三公子”的江西籍男子终于进入了办案人员的视线。

据调查，“三公子”真名叫汤华茂，江西人，３４岁。原是一个工人，失业后在广东帮别人开车。２００４年，他跟随大哥汤建华一起到昆明从事药品销售。而他的亲哥哥汤建华，就是此次涉嫌销售假药的主要犯罪嫌疑人，本身受聘于云南省一家药品批发企业的副总经理，同时又在多家药品批发公司担任销售经理、销售代表等职。市场上发现的假药，就是从汤建华那里流出来的。

国家对药品的准入管理历来紧扎篱笆，假药一般难以进入药品市场。常规的道路不行，从事药品销售多年的汤建华便想到了“明修栈道，暗渡陈仓”之计。他设法找到云南省内一些合法的药品批发企业，首先使用真药和相关的药品检验报告，加上自己伪造的资质证明来骗取这些医药企业的信赖，借用这些合法企业的合法销售渠道，把原本难以进入市场的非法生产的假药，大肆销往云南全省各地。

如果仅仅是“嫁接”与合法企业售假，犯罪嫌疑人汤建华等人绝不会一路绿灯。然而，给医疗企业、医院“主管们”高达１０％的巨额销售回扣，却使汤建华等人轻而易举攻破“难关”，假药就摇身一变成了“真药”，进了药房、上了柜台。

　　正义与邪恶的较量

专案组初步了解汤建华组织人员销售假药的事实后，为了不惊动与汤建华牵涉的其他医药企业，办案人员将工作重心放在寻找汤建华储存假药的仓库上，试图直捣老巢，从仓库寻找突破口。

可是，民警很快发现，汤建华十分狡诈，且有很强的反侦察能力。１９８３年，汤建华２１岁那年，曾以流氓罪、抢劫罪和杀人罪被当地法院判处无期徒刑，服刑１４年才从监狱里放出来。十几年的炼狱生涯使得汤建华的心理素质远远超乎常人，在后来审讯期间民警们也发现，汤建华不但谙熟法律程序，而且对相关法律的研究甚至超过一般的律师。汤建华落网后，虽然在铁的事实面前，他却死不承认，顽抗到底。在采访中，一位办案的民警透露，对汤建华等人不排除使用“零口供”的办法起诉。

汤建华的狡猾程度，从他选定储药仓库就可见一斑。在云南从事假药销售３年以来，虽然与汤建华打过交道的医药企业有近１００个之多，有的已经是多年的老交情，有时每天要交易二三十万元的假药，可谁也不知道汤建华藏药的仓库究竟在哪。每次有人需要提药，总是首先由汤建华谈妥生意，再由汤华茂开车直接送货上门，从来都不暴露仓库所在地。储药仓库的秘密，就是汤华茂的女友都蒙在鼓里。汤华茂与他的女友感情非常深，对于女友，汤华茂一直对药品仓库所在地守口如瓶，每次去仓库取药，他总找借口把女友支开。

仓库究竟在哪？一直是个谜。专案组后来还发现，汤建华进药所采用的运输方式也经常变换不定，有时采用民航，有时采用铁路或公路，虽然汤建华在成都有价值２００万元的豪宅，在云南却租住很不起眼的简陋民房。汤建华和汤华茂的住处和储药仓库也都不在一块，地点非常秘密，而且经常变换。汤建华更是经常游荡于云南、江西、贵州等地，真可谓“狡兔三窟”。

对手的狡猾，激起了时任云南省公安厅治安总队领导的愤怒，下决心一定要把这些害群之马缉拿归案：“关键时候可启动现代化侦察手段”。

终于有一天，群众举报了一个重要线索：汤华茂送货时，开的是一台四川牌照的红色微型面包车。得到这个消息，专案组人员精神一振，试图从车的行程路线上顺藤摸瓜，找到仓库。于是，专案组派出大批办案人员摸底跟踪，寻找汤华茂兄弟。可是，汤华茂好像听到了风声，根本不去仓库，也不再露面，他把那用于送货的红色微型面包车，也拉到二手车市换了一台旧车，企图混淆视线。

正当侦察、抓捕工作正在紧张有序地进行。不料，节外生枝。２００５年５月初，文山州的一家药业公司东窗事发，因销售汤建华的假冒药品被当地药监部门处以重额罚金。这家公司立即派人来到昆明，找汤华茂要求索赔，弥补巨额损失。因为在刚开始交易时，汤建华在提供药品质量证书时，一口咬定自己销售的药品是正品，还有意无意地把一些二级药品批发企业代表带到他价值２００余万元的豪宅，承诺有假赔十。

这家药业公司代表万万没想到，汤华茂一口否认了自己销售的是假药，拒绝赔偿。交涉不成，愤怒的药业公司代表将汤华茂抓住痛打一顿，汤华茂趁机逃跑，只身偷偷前往武汉养伤。这么一来，完全打乱了专案组的抓捕计划。

汤华茂被打后，汤建华也似乎嗅出了某种危险信息，赶紧逃之夭夭，很长时间都没有在云南露面。

这边，专案组的办案人员正布下天罗地网搜寻汤氏兄弟，另外一些人也在焦急地寻找他们的下落，那就是潘某、田某等多家医药公司的销售人员。潘某、田某等人经常从汤建华这边进货，有的数额巨大，甚至每周就有数万。去年５月，他们也从其他途径侧面了解到汤建华提供的药品有假，每天提心吊胆，担心有朝一日遭到药监部门的重罚，他们也希望找到汤氏二兄弟，事先拿到可能被罚款的罚金，因为销售假药将被处于金额５倍以上的罚款，谁都难以承受。

正当抓捕工作陷入僵局，有人举报汤华茂已经偷偷潜回昆明。专案组立即组织人员抓捕。去年６月２１日，在昆明的一家大酒店里面，汤华茂被警方当场抓获。通过汤华茂的指认，分别深藏在昆明市两个小区的两个秘密假药仓库也终于真相大白。在仓库里，办案人员现场查获各类假药４１５件，搜出３２枚非法刻制的公章及大量伪造的证明材料。

　　抓捕主嫌犯

专案组认为，破获此案的两个关键因素，一是把主要涉案人员抓捕归案；二是要查到假药仓库。随着两个储药仓库被发现，抓捕主要涉案人员成了破获案件的关键。

当时，汤建华已经闻风潜逃贵州。专案组一方面加紧追捕汤建华，一方面加快对医药公司田某、潘某的侦察。

抓捕潘某的过程很有戏剧性。潘某是云南文山人，毕业于云南某高校，他毕业后从事药品销售已经８年，事发前还担任着昆明市某药业公司的销售经理。当时汤华茂逃往湖北武汉后，心急如焚的田某和潘某也很想扣住汤华茂，强行索要可能被药监部门处罚的巨额罚金。可是汤华茂自从上次被文山来的人痛打之后，就一直深居简出，难以会面。

得知汤华茂潜回昆明后，田和潘觉得机不可失，两人在一起设计要扣留汤华茂索要罚金。恰好，汤华茂当时四处逃亡，正好经济紧张，远在贵州凯里的汤建华便打电话给潘某，要求潘某从欠他的货款中间先支付几万元钱给他弟弟。潘某觉得是个绝好机会。那天，各自心怀鬼胎的潘某和汤华茂在约定的地点见面了。当时潘某还没反应过来，汤华茂一把抢过潘某手中的两万元钱，飞也似地逃跑了。

汤建华东窗事发，潘某也知道纸终究包不住火。为了避免查处，潘把原有的一些商业证据销毁，只备份了其中的少部分交给他的女友代管。汤华茂逃走之后，潘某事先叫上１０多个社会青年守在汤华茂的家门口，希望再次遇到。潘某后来交代，他原来以为听说可能会遭到药监部门的行政处罚，已经是吓得两脚发软，没想到还早已进入公安机关的视线。潘某原想把汤华茂抓住，没想到自己却成了公安机关的猎物。２００５年６月１１日，潘某被专案组的办案人员在昆明市丹霞路抓获。

首战告捷，这时，有人举报汤华茂已经偷偷潜回昆明，正与他的女友在一起。专案组立即组织人员抓捕。同日，在昆明的一家酒店里面，汤华茂被警方抓获。

抓捕主要犯罪嫌疑人汤建华的过程非常艰难。汤建华曾经是江西一个煤矿的工人，虽然学历不高，但他在监狱里呆过１４年，加上多年来闯荡社会，反侦察能力相当高明。弟弟汤华茂被打之后，他立即逃到了贵州，遥控指挥，一则为了躲避风头，二则还野心勃勃，企图把巨大假药市场转移到贵州。

去年６月１５日，有人传来消息，汤建华在贵阳在出现！得知这个重要情况后，专案组当机立断，派出一个抓捕工作组火速赶到贵州。抵达贵阳后，工作组把案情向贵州省公安厅治安总队通报，请求协助追捕汤建华。贵州省公安厅治安总队高度重视，立即派出精干力量协助办案。

可是，在茫茫的贵州，要想在短时间内找到一个陌生人，无疑是大海捞针。工作组在贵阳接连搜寻了好几天，都毫无收获，只好无功返回昆明。谁知刚刚返回昆明，工作组接到贵州警方的电话：目标出现！工作组立即乘飞机返回贵阳。６月２３日，得知弟弟被抓之后，汤建华感觉形势不妙，准备乘飞机逃往成都，谁知忙中出错，把登记牌忘记在机场入口，等他转回拿登机牌的时候，刚好被匆忙赶来的民警逮个正着。

去年７月１４日，涉嫌销售假药的四川资阳人田某和他的兄弟在昆明海埂公园被捕。

　　骇世惊俗的“名言”

铁窗之内，面对媒体，“汤氏兄弟”终于说出了自己骇世惊俗的名言：“商人，就要‘伤人’；商人就是不择手段牟取利益。”而当记者问及汤建华经商最注重的是什么时，他竟回答是“诚信”。

省公安厅治安总队介绍，此次查获的“某某吗叮啉”、“某某感康”、“某某三金片”、“某某银杏叶片”、“某某地奥心血康”等５种品牌的假药中，经过云南省药监部门检验鉴定，除“某某吗叮啉”的质量接近正品外，其他药品的配比均不符合国家的成分含量标准，有的药品有效成分不足，可能会导致病人耽误治疗；有的药品细菌严重超标，一旦被病人服用，还可能发生病变。

据交代，２００３年，犯罪嫌疑人汤建华见卖假药有暴利可图，后来便带领其亲弟汤华茂联络广东的假药厂，制造各类价格相对较贵的全国知名品牌药品，利用航空、铁路、公路等运输方式将假药运送到昆明。汤建华通过伪造公章和证件，提供虚假资质，以略低于市场价格并给予１０％—２０％不等的回扣为诱惑，诱使潘某和田某等云南省医药市场的大批正规药企的销售人员，将假药卖到各医药公司，最后流入消费者的药篮子。

（转载自中国普法网）